白玉霜 (1907—1942)。评剧名伶。原姓郭,乳名艳玲。河北唐山人。1915年过继给养父李景春后,取名李桂珍。1918年始学京韵大鼓。两年后入唐山的戏班学评剧,取艺名白玉霜。1928年创办华北评剧社。1935年赴沪演出引起轰动,被《时事新报》誉为评剧皇后。
小白玉霜 (1922—1967)。评剧表演艺术家。原名李再雯。河北滦县人(原籍山东)。幼年随养母、评剧名伶白玉霜学戏、演出。白玉霜病故后成为“白派”艺术继承人,组成“再雯社”在北京和天津等地演出。新中国成立后组建新中华评剧团。1951年参加中国评剧团,后转入中国评剧院。“文革”中受“四人帮”迫害至死。
老田:我记得有这样一件事,1951年,毛主席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全国政协会的时候,见到小白玉霜(原名李再雯),与她说的两句话是:“我认识你,你是小白玉霜。我问你,大白玉霜和小白玉霜有什么不同?”当时把小白玉霜问得是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太简单又太复杂了,岂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呢?不过有一点她俩可是相同的,那就是她俩都是从小在唱戏的人家当养女长大的。要闹清这个问题,那还得先从大白玉霜的身世说起。
胡博士:那就得说到大白玉霜她爹李景春在天津收养她的故事了。李景春当年在天津的孙家班搭班唱河北梆子,结婚后好几年没孩子,就和媳妇李卞氏商量着买个小姑娘解闷儿,这样就把白玉霜买来了,取名叫慧敏。起初,李卞氏把慧敏当亲闺女看,百般爱护,是真疼她。谁承想,几年后李卞氏突然又生下个儿子来。这样,李卞氏就盘算着把慧敏捣鼓出去挣钱。她还有点眼光,居然花了点本钱,让慧敏念了两年书,十来岁才让她跟着李景春在戏班子里混。在天津,李卞氏就请师傅教慧敏唱大鼓书,到了十二岁她就能跟着“堂子里的姑娘”(妓女)上落子馆唱单段了,戏班子的老板孙凤鸣听她唱得有板有眼,是个唱戏的坯子,就正式收她做了徒弟,那年慧敏才十四岁。李卞氏给她起的艺名叫李桂珍,孙师傅嫌不响亮,太俗,就给她起了个挺不错的艺名叫白玉霜。真没想到,几年之后,白玉霜这三个字在天津、北京越叫越响,走红成了大腕儿了。
老田:下面的故事又该扯回到北京天桥来了。那兴许是1927年的夏天吧,一个叫孙六的人贩子领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进了天桥胡同里李卞氏人称李大奶奶的家门。这个小女孩叫小德子,山东人,就是后来的李再雯——小白玉霜。她进了李家大门以后,起先由李卞氏的婆婆带着,后来,李卞氏让她管白玉霜叫娘,算是白玉霜的闺女,也让她上了几天学。五年后,李卞氏把北京的家收了摊子,全都搬到了天津。小白玉霜当时叫福子,是李卞氏给起的名儿。她是偷偷跟白玉霜学的戏,十四岁正式登台。她陪着白玉霜唱戏,处处学着娘的样子,再加上娘儿俩的眉眼长得还真有点像,不知内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白玉霜的亲闺女呢!她成名那还是在1937年2月10日,阴历大年二十九的晚上,白玉霜和相好的在上海私奔之后,戏班子一下在大上海晾了台,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戏班子有人出主意,让在挂牌的白玉霜三字前头加上小字,借着白玉霜的仙气推出个小白玉霜来挑大梁,没想到小白玉霜这次“钻锅”(旧戏班里把临时学戏赶场应急的叫钻锅)还真成功了,小白玉霜的艺名就从此叫出来了。
胡博士:1937年6月,小白玉霜所在的华北评剧社返回了天津,李卞氏又在河北霸县把白玉霜找了回来。可这时的白玉霜对小白玉霜心存嫉妒,处处防着她,两人的关系很难处。白玉霜于1942年夏天患癌症去世,一代评剧皇后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老田:要聊起白玉霜娘儿俩在老北京演戏的故事,那还得从前门外的广德楼戏园说起。广德楼当年在大栅栏街西口路北,始建于清光绪初年,其内部结构和广和楼差不多。戏台是坐东朝西,台前有两根大明柱,上下场门的匾额写的是“出将”和“入相”,台下也是长条桌凳。京剧界的老前辈,像程长庚、梅巧玲、余三胜、汪桂芬等都在这儿唱过戏。后来,广德楼由俞振亭创办的斌庆社科班长年租用,这就使它成为老北京时代有名的戏园子之一。白玉霜1934年到这儿演戏,就惹出这么个故事来。当时她演出的戏码有《马寡妇开店》、《因果美报》、《锯碗丁》、《贫女泪》等好几十出。其中有一出叫《拿苍蝇》,这个戏内容很简单:三个苍蝇精迷惑两个书生,后来被降伏了。白玉霜的扮相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性感的有点出了格,贴身穿一身紧身的肉色内衣,挂个红兜兜,外罩一层薄纱,灯光一照,活像裸体。有些表演动作也比较轻佻,有挑逗性。连小白玉霜看着也有点儿脸红。可就这出《拿苍蝇》最叫座。场场暴满,连市政府的官员们也来看,还拍着巴掌乐得前仰后合。这一天,市长袁良来看戏,散场后派人送帖子专请白玉霜吃饭。那天,白玉霜一是太累,二是也不想成为权贵们的玩物,就让李卞氏出面谢绝了。没出三天,广德楼的夜场《贫女泪》刚散场,几个背枪的警察突然闯进后台,领头的手里拿着一个印着蓝字的大帖子,说是袁市长不许白玉霜再在北平演戏,因为她演的戏太“粉”,有伤风化,这个戏就是《拿苍蝇》,逼着白玉霜立马上火车,由警察押解离开北平。白玉霜当天就走了,第二天整个戏班子也都回到了天津。紧接着,北平、天津两地的报纸都用大字标题刊登了“淫伶”白玉霜被逐出北平的消息。
胡博士:小白玉霜1947年11月4号在广德楼重新登台演出时,形势就大不一样了。那次她是在阔别北平两年后,重整旗鼓再次出山,打炮戏是《玉堂春》,取的是满堂红之意。戏园门厅中贴着二十天内演出的戏码,出出不重,显得十分红火气派,头七天的戏票被一抢而空。北平观众这么给她捧场,她内心也很激动,首场演出结束后,她对采访的记者说:“谢谢大家,谢谢北平的老观众!”
老田:这一次她率领的再雯社在广德楼一气儿唱了八个月,不说场场客满,也总保持八成的上座率,每晚演出不断,星期六和节假日还要加演日场。这期间,不少京剧名家如苟慧生、筱翠花、叶盛兰、王少楼、华世香、陈永玲等都来看她的戏。有一次,苟慧生看了她的《珍珠衫》,特别看到她扮的王三巧被送回家见到父母时由急切到坦然,而后又转为疑虑的心理变化过程,她全通过后背和双臂的松弛、紧张、颤抖表现出来时,不只一次地对别人说:“小白(玉霜)的戏有看头,后背都有戏,难得,难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