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与胡同的关系是;胡同是由四合院的排列而留出来的通道。北京在经过数次大规模拆迁前真是有很多“京味儿”十足的胡同。这些胡同中留下了近现代史上一些名人的痕迹:广安大街路北纪晓岚的书房“阔微草堂”,博仪的妃子婉容的出生地帽儿胡同三十五号、三十七号,曾关押文天祥的府学胡同,顾炎武住过的报国寺西院,米市胡同康有为故居“南海会馆”李大钊故居新文化街文化胡同二十四号,李大钊故居史家胡同五十一号,齐白石故居跨车胡同十三号,茅盾故居后圆恩寺胡同十三号,叶圣陶故居东四八条七十一号,老舍故居灯市西口丰富胡同十九号,梅兰芳故居护国寺街九号、田汉故居细管胡同九号。还有一些著名的大富:米商祝家、盐商查家、同仁堂乐家,他们都有着非常典型非常之好的四台院。
对于四台院,《旧京琐记》中是这样描述的:
一日房屋轩爽,二日庭院开阔,三日建筑朴雅,四曰花木扶疏,五日冬天炉火,六日夏日棚凉七日结构多变,八日对称和谐,九日生活便利,十日环境清幽。 四台院是于嘈杂的世界中切出的一方宁静,“深夜独坐,或启扉以楼月光。至昧爽,但觉天地万物,清气自远而至,此心与相流通,更无窒碍。”(沈复一《浮生六记》)
“中国的大都会,我前半生住过的地方,原也不在少数,可是当一个人静下来回想起从前,上海的热闹,南京的辽阔,广州的乌烟瘴气,汉口武昌的杂乱无章,甚至于青岛的清幽,福州的秀丽,以及杭州的沉着,总归都还比不上北京的典丽堂皇,幽闲清妙。”(《郁达夫《北平的四季》)而这种“幽闲清妙”,多半来自四合院的魅力。
四台院大都坐北向南,这是按八卦方位中的“坎宅巽门”。“坎”是正北,主水,宅子在水位以避火灾。四台院的院门多在东南角一“巽”是东南,主风,门开在这里可以出顺入顺。而西南角则是“凶位”,万一东南角不好开门就开在东北角。
四台院房子的屋顶是房子的“帽子”,而“冠”是最受中国人重视的。老屋的大屋顶顶棚高,暑天空气流通;冬季严寒,但由于棚与屋顶之间有一个距离,朔风经过渡不会直接吹人屋内。再说地面。院里为砖墁地。屋内的地砖用生桐油刷过,这样就不潮了。也有不少地面是用长条木地板。比较贫穷的百姓家用四方地砖,进入雨季地砖涸水,十分潮湿。
最标准的三进四台院应该包括大门、影 壁、屏门、二门(垂花门)、穿廊,窝角廊、 抄手游廊、过厅、正房、厢房、耳房、倒座 房、后罩房。 ”
小四合院一般是南房北房各三间,东西 厢房各两间。有两明一赌的、也有两暗一明的。中等四合院有影璧,内外两进,芷房五间且带耳房。正房与厢房之间有月亮门儿。抄手游廊连接东西厢房,下雨时沿抄手游廊出入各屋或坐于游廊下,既不淋雨又可观雨。四合院布局严整,院落敞亮,宽绰疏朗。居住则长幼有序,各居其室。
风水学讲究“直束直去损人丁”(《水龙经》),影壁(或称照壁、照墙)既可挡住外面的视线,又使进人四台院的气流呈S型流动,弯缓而气流不散。影壁有石影壁,砖影壁、金属影壁、带月亮门洞的术影壁,故宫、北海里还有琉璃影壁。京城胡同四合院中多是石影壁。石影壁上或是雕有精细的篆纹,花心,或是雕有梅、兰、竹、菊。
大四台院就该称为“宅第”了。“庭院深深深几许”,大四台院最多的可达八九进。除了中型四台院的基本设施,它还有水池、花园、太湖山石。除了左右跨院,它迓有向纵深延展的数进小院和其他左右对称的大四合院中的小三合院、小四合院。
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其他各式原因,许多原来只住一户的四台院早已成为大杂院。比如直武区骡马市大街南铡的米市胡同四十三号院(康有为故居),现在竟然有一百五十多户挤在里面。1976年地震后,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跑马圈地,盖各种地震棚。四合院的空间被挤占了,进入大门,从前院到后院,只剩下一条光线幽暗的窄窄通道,晒被子都没了地方,一出太阳,胡同墙根下一排排被子,这也是现在胡同里的一大景观。
时代变了,但四台院中老北京的生活习俗有许多还在延续。小男孩玩弹球、崩弓子、扇洋画、扇三角,小女孩抓拐、丢包、跳皮筋。
四台院中吃的讲究就更多了。“冬至馄饨夏至面,腊八要喝腊八粥”,“豆汁就着咸萝卜、丝,扒糕凉粉酸梅汤。”
过去的北京人讲究特多,有钱不住东南房,说是东南房冬不暖夏不凉。要是有庙,宁住庙前不住庙后,宁住庙左不住庙右。
比较讲究的四合院中多种海棠树。照老规矩,桑枣梨槐,不入阴阳宅”,“桑松柏梨槐,不进府王宅”。这是因为“桑”与“丧”,“梨”与“离”谐音,松树和柏树是阴宅种的树。然而事实上,很多院落里都有槐树,“宅子老不老,要看槐树大和小”。很多院落里也有枣树,深秋,“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鲁迅先生这大有深意的话让我们看见,那两株独自兀立的枣树,各自用千千的、坚坚的枝梢抓挠着天空。秋阳下,绿中泛黄的卵形叶片闪着缎子样的光。枣子一这基本上属于穷人的水果,在枝柯叶片间颠动。
京城宅院也有种西府海棠、临潼石榴的,夏可纳凉,秋尝鲜果。
朔风从胡同西头吹向胡同东头。胡同东口这一户,山墙的墙砖虽然残破,布满绿苔,可丛生着狗尾草的清水脊的门楼却闪着亮亮的漆色。那上面雕有蝙蝠,仙鹤、兰草,宝瓶。抱鼓石上是蝙蝠叼铜钱的图案。兽形门环上方有块寓牌:“山左赵寓。”户主赵老伯的父亲是清末秀才,早年曾留着辫子东渡,就读于日本早稻田大学。赵老伯回忆:四十年代出域办事,要从东四牌楼坐“当当车” (有轨电车)到北新桥,下车再顺土路出安定门。天黑前得赶回来,不然城门关了就进不来了。
有句歇后语:狗掀门帘——嘴的能耐,这黑布镶边、蓝布面子的门帘也是四台院的一个特色,瞅着就暧暖的。到夏天就换竹帘了,通风,挡蚊蝇,坐在屋里能瞧见外头,外头瞧不见屋里。
若是大太阳天找一个高处看四台院,可以看到屋顶的阴阳瓦贯通着一条铁棒样的沉沉阴影。雨天,雨水从瓦垄间冲出,顺檐口下落,砸在太湖石盆裁上,溅起细碎的水珠。雨停了,灰蒙蒙的天慢慢开了,“灰”仍包裹着一切。除了皇宫的红墙黄瓦,从地面到墙壁再到屋顶,北京城到处是灰。一大片灰中点着一撮撮一丛丛的绿。
消失了,胡同和四合院在逐年消失。早就没有了从顶到墙根儿的“黑白落儿地”,没有了夏天的绿色冷布窗纱和冬天用高丽纸糊的木格花窗。书有“鸿禧”,“迪吉”、“迎祥”、“平安”等字样的影壁是四台院的魂,下部须弥座,壁体雕有花卉,上部为黄筒瓦的雁翅影壁。现在大都被推倒或成了某间小屋的一面墙。
北京冬天日照的角度特别低斜,院落宽大,是为了各屋之间互不挡光;可如今,大杂院中错错落落七拐八拐盖起了许多小屋。四平方米的一问小棚租给外地人也要四五百元。
北京古时多虎,明英宗天顺三年(1459年),一只猛虎闯入和平门,后被生擒。雍正三年(1725年)八月夜,虎曾入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在京的住宅。民国三年(1914年)北京周边也还有虎。虎是民国十七年(1928年)在北京绝迹的。但愿胡同、四台院不要遭受老虎一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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