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士:可贵的是,聂耳的心始终是和人民大众贴在一块儿的。到了9月下旬,上海的左翼文联把他的正式组织介绍信寄来,他和北平的左翼剧联取得了联系,马上以高涨的热情投入到左翼群众文化斗争的高潮中去,在北方学生炽热的战斗激情的鼓舞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的生活一下“汇入热情洋溢的正流”中来了。这样,就给咱老北京留下了一串闪光的足迹和动人的斗争故事。
老田:聂耳在北平是既参加政治活动又投身到革命的文艺活动中的。在政治活动方面,他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参加在西单牌楼举行的“飞行集会”了。据他当年的好友陆万春回忆:当时,参加集会的人们手挽手,声势浩大地前进,喊着口号直到国民党市党部门口,砸了它的招牌(大门已早紧紧关闭了,未冲进去)。我看到聂耳在队伍里,挺胸阔步,满面红光,带头唱起革命的歌曲;回到家里,见面时虽未说话,他却微笑着连连点头,显出斗争胜利的喜悦。这就是日记上十月一至二日被撕去的好几篇,不知他写了多少精彩的描写和感想。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就是10月29日,他饭也不吃,走了十几里路赶到朝阳大学,去听“陈独秀与中国革命”的政治讲演。在讲演会上,一个托洛斯基分子蹿到台上和讲演者辩论,这种激烈的面对面的斗争给年轻的聂耳以极大的鼓舞和深刻的教育。
胡博士:聂耳在北平正式参加的演出活动虽然只有两次,可这两次都特别令人难忘。头一次是10月28日,东北学生自治会邀请“苞莉芭剧社”(“苞莉芭”俄语“斗争”之意)到清华大学礼堂演出。这天晚上,大礼堂里坐满了黑压压的男女学生,在一片嘈杂的声浪中,聂耳提着小提琴走上舞台,《国际歌》的旋律一响,全场一片肃然。这时候,东北学生会主席跑出来干涉,不让演《国际歌》,台下一些右派学生也跟着起哄架秧子,把聂耳的钢琴伴奏都吓跑了。可聂耳根本不管那一套,继续拉他的《国际歌》,越拉越起劲儿,台下的学生情不自禁地跟着旋律唱起来,一片热烈、庄严的气氛。他拉完了曲子,又和白杨等人一块儿演出了《战友》、《乱钟》、《sos》等四个独幕话剧。演出过程中,警察又跑出来捣乱,搞前台的剧社人员总算给顶了回去,把戏坚持演下来了。
老田:戏一演完,清华园里就像开了锅似的,右派学生在礼堂外面贴了不少“打倒普罗剧社”的标语,所谓“普罗”英文“无产阶级文化”译音的缩写。左派学生一面去扯标语,一面和右派学生展开了激烈争论,整整闹腾了一夜。天亮了,右派学生也闹的没劲儿了,聂耳和“苞莉芭剧社”的同仁们一块儿在清华园校门口等车进城,这时候,聂耳又带头跳起了非洲舞,唱起了进步歌儿,大家伙儿忘了一夜的演出疲劳,也跟着一块唱起来,跳起来,从清华园一路唱进了北平城。
胡博士:第二次公演是11月5日到位于东单外交部街平大俄文商学院的大院里演出。也是个夜场,大冷天的,观众就坐在露天的长条凳上,可情绪都特别高涨。聂耳在独幕话剧《血衣》里扮演一个老工人,他在台上含泪向观众说了这样的台词:“大宝、二宝,这是你爸爸的血衣!老孙、老李,这是你兄弟的血衣,我们要把我的血,你的血,大家的血都加染上去,变成界!”
老田:本来他们还准备了一个象征剧《起来》,排得挺不错,可能因为露天天太冷,没演,后来由聂耳上台用小提琴拉了一支他新创作的曲子,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为了防止特务捣乱,学生们挑出一些大个儿壮汉扛着木棍在院子外面布防。
|